1. 人性
13个孩童在道路上疾走。(这是一本书的书名——译者注)
道路不通的胡同挺合适。(这是一部话剧的名称——译者注)
将手放置在胸口,来聊一聊。人生的境遇截然不同。隐隐约约地探寻着,尝试去理解孩童。孩童消失在胡同之中。又一次开始了。有一天,会与你共同前行。华丽耀眼的李箱,身后隐藏着难以言喻的苦痛。然而,一切总会有尽头。曾经,我们是再默契不过的伙伴。即便是沉默不语,彼此的心间却传递着自然而然的感应。谢绝常规化的角度与面部素描。13个孩童在道路上疾走。孩童渴望通过反复的创作被赋予特别的意义。乌瞰图。诗第1号。外表是极简主义,内在是极繁主义。身为画家的我掌控着具体的操作。
我前往离家较远的商店去购买狗饲料。从温暖的房间走出来,冬日的寒风是如此新鲜。仰望着湛蓝且清冷的天空,我浮想联翩。如果长颈鹿飞起一脚能不能把狮子踢死?对方的结构与自己截然不同,发现对方的要害之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飞起的一脚失败了,自己将陷入危险的境地。长颈鹿肯定也不愿意出现这样的过失。长颈鹿的眼光直视前方,它将膝盖提升到胸部,把体重都集中到一处,挺直自己的腰杆,张开两个前蹄。无所事事的我也默默地展开了双臂。
“我偷偷地走进了镜子的内部”李箱这样说道。Art is anything you can get away with. 安迪·沃霍尔曾说过:“艺术无处不在。”梳着朋克头的安迪·沃霍尔,还有蓬头乱发的李箱,站在我的面前。他们的外貌有几分相似。安迪·沃霍尔创作的玛丽莲·梦露、毛泽东肖像等作品与13个孩童疾走的李箱的诗也同样有几分相似。在两人的人生当中,始终根植着某种不安的意识,这种不安的意识令他们备受折磨。他们的另类创作震撼了当代的范式。
在胡同中疾走的13个孩童,外表与华丽的色彩并不相称,而是更适合简洁的单一色彩。单一色彩虽然质朴,但却更为强劲。13人自我分裂的内在不断地冲突着,最终借由墨汁的润泽和混合材料变得寂静无声。连续辛苦多日创作的作品脱下抽象与辛苦鉴赏的披风,是否能够保留下其最为本真的真诚?13个孩童来无影去无踪,悄然无声。面对不断自责的画家,李箱就站在那里默默地自言自语。
“13个孩童即便不在道路上疾走也无妨。”
注释:
1)乌瞰图:连载于《朝鲜中央日报》(1934.7.24~8.8)[诗第15号],后由于读者的抗议,连载被中断。
2)安迪·沃霍尔:20世纪70年代,通过独具创意性的方式解读美国大众流行艺术,超脱了长期以来的传统艺术形式,波普艺术的倡导者。
2. 玉华酒馆
在我的人生中,似乎不存在关于玉华酒馆的记忆。
我的记忆中可能只存在炭火上烤着肥肠的酒馆。
红色的晚霞映衬着空旷的大地,大地上立着一家店铺。
东里先生给这家店取名为玉华酒馆。
父亲的一生忙忙碌碌,而我,也同样,
站在这条道路上,将要远行。
(这篇文章源自韩国著名作家金东里的一篇小说《驿马》,小说中女主人公的名字叫玉华,她经营着一家玉华酒馆。——译者注)
3. 2021黑色,某物,诉说
黑色,某物,用黑色覆盖了现世性的欲望和不合理的现实,将画家内心的风景以平面化的形式又或者以object的形式展现出来。
肉眼可见及肉眼不可见的物质,具有自身的秩序及本性,掌握其秩序与本性并向其表达深深的敬意,随后再将其具体、形象地加以表现。通过这一系列的行为,画家抛出这样的问题:我是谁?为什么?将美术作为工具,发现全新的价值,回望自我,这就是画家的态度。
黑色,某物,代表着充满魅惑的,无声的沉默。黑色,某物,是父亲的父亲传承下来的灵媒,是工作室四个边角的柱基石,是白翎岛头武津那片大海的守护者。黑色,某物,在韩纸上用水墨作画的时候,还会充当起镇纸的角色;黑色,某物,也是我唯一的武器,凭借它去市场换回大米。
黑色,某物,有时会呈现出稀松平常的形象;有时会幻化为不知名的脸庞出现;有时又会以不知所云的文字的形式走近我的身旁。
黑色,某物,有时是厚重且具有质感的混合材料,在画布上铺展开来;有时是素雅的墨汁,逐渐渗透进质朴的韩纸。黑色,某物,创造出思维的空间,反思Black的深度和意义。
4. 黑色的石头2
一堆覆盖有尘土的石头飞向空中,随后又坠落。李箱在《乌瞰图》第12首诗中描述着洁白的鸽子群,李仁在《黑色石头1,2》中叙述着关于石头的风景。我将附在石头上的灰尘清洗干净,放置在餐桌上。石头尖锐的棱角能够褪去獐子的皮。冰冷的石头反复揉搓着滚烫的心脏,缓和着阵阵呜咽。充满寒气的石头与高空中的太阳相遇。风雨给体积不大的石头增添了沉默的气息。父亲背着一摞石头登上如手掌般大小的后山。时不时变得熙熙攘攘的石头却能召唤回久无音信的父亲,母亲感到大为震惊。扑簌簌,轻飘飘的白纸上,黑色的石头无声地占据着自己的位置。
5. 劳疾
凌晨,我从梦中醒来。所谓醒来,指的是从无意识的睡眠状态转为意识清醒的状态。我的意识分明给我的身体下达了指令,让我的身体动起来,但现实状况却是,身体动弹不得。我的身体受了风寒,头仿佛裂开了一般阵阵抽痛。嗓子火辣辣的,咳嗽不断,眼睛灼热难耐。我把身子蜷缩成一团躺在那里,默默地思考着。一年一次的那个家伙来了。为什么会来呢?应该是有什么原因。
劳疾(몸살)。몸(身体)这个字加上살(肉)这个字。(劳疾/身体不适,韩语单词是몸살,这个单词中第一个字的意思是身体,第二个字的意思是肉。作者在这篇文章中列举出了很多单词,单词中都用到了“살,肉/煞”这个字—译者注)“身体”出现在这个词中可以理解,但“肉”这个字为什么用在这里?长肉了(살이쪘다),掉肉了(살이빠졌다),瘦肉(살코기),肌理(살결),体味(살냄새),同床(살을섞다),夫妻生活(살을맞대다),等等这些表达中都出现了“살(肉)”这个字,究竟是为什么呢?“肉”指的是包裹在骨头外的柔软的物质。还有一些词也包含着这个字。但在另一些词当中“살”指的是“煞”。驿马煞(역마살,劳碌命—译者注),桃花煞(도화살,桃花运—译者注),元嗔煞(원진살,八字不合),亡身煞(망신살,晦气—译者注)。这些词当中的“煞”指的是会给人或事物带来危害的不好的气息。“劳疾(몸살)”这个词中的“살”好像应该指代的是这层意思,而并非“肉”。如果不是指代这层意思,似乎有点说不通。虽然我的身体像是被针刺一般,阵阵作痛,但我的思维却总是停留在关于“살(肉/煞)”的思考之上。我想起了有家酒馆的名字叫“살bar”,还想到了某人的体味。天光一点点亮起来了。光线透过窗子照进屋内,朦朦胧胧地映衬出屋子里的景象。我眯起眼睛,好不容易找到眼镜,把被子严严实实地裹了又裹,光线在注视着蜷起身子的我。
6. 红色的山茶花
红艳艳的山茶花,
经过了一个冬天的漫长等待,竞相绽放。
红色的花瓣之间,绿油油的花茎和黄澄澄的花粉光彩夺目。
层层叠叠的花瓣,那其中隐藏着什么,终究令人难以捉摸。
刹那间,
山茶花飞向天空,
又独自翩翩起舞,坠落在田埂上。
仿佛烟花瞬间绽放一般。
早春,大地的尽头,我,就站立在某处。
(翻译:郑丹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