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昌以行为的方式做作品至今已有十多年功夫。在这之前他是一个画家,他的油画天分无论是从技巧和力量上都很不一般。现在住在滨河小区,离天安门直线距离20公里。在一天又一天的大多数时间里,他和几个朋友一同下棋,打游戏机,吃饭。行为艺术仅仅是必须做的几件事。为了这几件事,他不断的思考,至少他表现出来在思考,在做方案,不用说你也能看出来,在北京的艺术家当中,他一根又一根的吸烟量是没有人愿意和他叫板的。
何云昌早期重要的作品是《金色阳光》(1999)。《金色阳光》是一个关于一个人的故事。在作品中,何云昌涂满黄油漆的身体被悬挂在半空,异常艰难地试图用一面镜子将阳光反射到监狱高墙的阴影中,那时他还在云南,这大概是人们叫他阿昌的原因;这件作品的英雄主义形式和讽刺性意义使他从此在艺术圈里被人们牢牢记住。而这件早期作品的基本原则在他后来的所有作品总共以不同的方式不断地再现。
在更早的一件作品《与水对话》中,倒掉在空中的阿昌将手中的一把刀刺入河水中,持续了30分钟。以每分钟150米计算,河水因被"割伤"4500米,而阿昌两臂划开1公分的伤口,血顺双臂淌下,汇入河中的"伤口",阿昌,刀,江水,血构成了以水对话的事实条件。没有观众、没有灯光、没有音乐。但作品已经有足够的体验,有令人难以相信的事实。事实如同一柄利器刺入了我们的精神现实。这个无所不在的精神实现是我们的历史,现实,处境和未来将发生的但还没有发生的一切。
关注个人的情感和意志并顽强将它们付说实践,阿昌的作品至始至终的言论什么是个人,什么是的人意志和理想,以及这个意志和愿望与现实的暴力冲突,尽管这个冲突时常给我们虚伪的美感。在阿昌的作品中,个人的意志被固执的坚持着,通过简单而困难的方式去完成。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看到的仅仅是完成的企图。在那些我们看到的现场照片中,这种完成意志的企图被他神圣化到了荒谬的地步,正如俗话说的"可歌可泣"。
"坚持"在他的作品中披有不同的外衣,阿昌进入了一场一个人的战争。在这场战争中,"敌人"是他自己之外的一切,弱小的个人与强大的他者形成了这场战争的不义和辉煌。 他自始至终说着什么意志,为什么意志是不可打败的,只要他还在做,还活着。在这种努力中,阿昌的行为具有了近似于一种宗教的含义——信仰为之付出,或不信仰为之付出。仅仅这一点,阿昌的努力已经不同于我们在大多数情形下称之为艺术的那些事。
阿昌的作品做得很艰难,在大多数的情形下他对自己并不满意。他爱下棋,他的棋风是街灯下的野路子,胡搅蛮缠,拉拉扯扯的那一种。但有许多次我确实看到他将死定的棋局盘活,用广东人的话来说是"咸鱼翻身",这时对方一定气得半死,那真是"煮熟的鸭子飞了",而阿昌会高兴的一个星期合不拢他那张长着黑牙的大嘴。
写于2004年 |